江南好,初写于乙巳暮春之十三

AI摘要:作者与妻子历经三十多年跋涉,终于抵达川西高原。从平原到海拔4000米的岷山,他们惊叹于祖国山河的壮丽与气候多变。九寨沟清澈见底的海子和瀑布令作者震撼落泪,涤荡心灵。当地人的淳朴热情更让作者感动,体会到川西山水孕育的高洁品格。虽因经济原因匆匆返程,但这次旅程让作者在东边谋生、西边养心的生活理想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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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川西。

清明时节,我和妻去了一趟川西高原,三十多年来,这是我带她去的最远的一个地方。

从鄂州,到郧西,再经成都,到阿坝,一千多公里,我和她走了三十多年,一路上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栉风沐雨,斩妖除魔。

那天当我们还在郧西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里。

最后之所以决定去川西,只是冥冥之中本能地听从了脚的选择。

小时候在地理书上学到的我国地势西高东低的知识,这一路上具象化了。

从海拔30米,到海拔800米,当车穿过秦巴山余脉,爬上海拔4000多米的岷山南段时,妻甚至出现了惊险却短暂的高原反应。

每次陪她从鄂州回郧西娘家,火车一进入鄂西北,我这个从小在平原地区长大的人,便会一边不知疲倦地拿起镜头拍拍拍,一边感叹鄂西北大山的雄伟壮观。

直到踏上巴蜀大地,仰头望见峥嵘且崔嵬的莽莽岷山之巅的终年不化之皑皑白雪,方知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时值季春,昨日逗留成都时,锦官城的街头已现短袖短裤了,可今日在川西九寨黄龙高铁站下火车时,却见当地人还在裹着厚厚的皮草或羽绒服呢,以至于旅游大巴在前往九寨沟途中的一处山顶歇脚时,我也慌慌张张给妻买了一件大号的曳地披肩。

这时,不由得暗暗感慨祖国地域之广袤,气候之多变。

从九寨高铁站到九寨沟口,我以为只是像我们中部地区的布局一样,只需打个盹的工夫便到了,却不料大巴车在地广人稀的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天黑了还没到达目的地。

在逼近天幕的山脊上穿行,一路上,妻忘情地叽叽喳喳,我连忙附耳嘘止,说,小点声呐,不单会吵到别的乘客,还会吵到天上的人呢。

望着窗外高耸而肃穆的黑黢黢的巍峨雪山,妻问我,倘若我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山壑之间,会不会害怕呢?

我说,不怕。不单不怕,我还会匍伏在雪山的怀抱里安然入眠。

这一路行来,令我匍伏安心的不单是川西高原的山,还有川西高原的水。

在妻的娘家鄂西北,我这个来自平原的乡巴佬不单爱拍大山,也爱拍山泉,因为山里的泉水比我们平原地区的大江大河的水清澈多了。

那天下午,妻弟揽下我脱下的毛衣,让我放开手脚,用汉川大姐送给我的那部世上容量最大的手机,拍下了鄂西北大山深处令人目不暇接的潺潺溪水和飞瀑流泉。

然而,来到川西的第二日清晨,当我们沿着九寨沟景区门口的童话大道漫步,我却被一条穿镇而过的水渠亮瞎了双眼,想不到,连景区外面流淌的山泉竟也如此奢侈地清澈着,令我之前珍藏在手机里的所有山泉都黯然失色。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当我们穿过景区大门,一脚踏入九寨沟腹地,站在五光十色的五花海和砯崖转石争喧豗的珍珠滩瀑布面前时,我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肤浅了。

这里的水质之清澈,令人震撼,甚至已经无法穷尽人类的语言来形容了。

古人吟咏的“珥瑶碧之华琚”,我一直不懂文中的宝石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想来,也许唯有九寨沟的折射着池底的七彩的钙华和古木,倒映着绿树、雪山与蓝天的澄澈如镜的池水才能诠释宝石的神韵吧。

千里奔赴,卅载颠簸,这一刻,不觉潸然泪下。九寨沟冰清玉洁的海子与山泉舔舐着我肉体的伤痛,荡涤着我魂灵的尘埃,继而让我的肉体溶化在水里,而让我的魂灵漂浮于水面上。

凡远游者,都热衷于让自己与景点同框留影,以示本人到此一游。但我从没有这样的习惯,我只会忘情地拍景。

从树正沟到日则沟,从日则沟到则查洼沟,我疯狂地追逐着雪山云海之间飞珠溅玉的湍涧瀑流。

上车拍,下车拍,踮着拍,跪着拍,绕远了拍,逼近了拍,拍下来的甘洌的山泉积满了我的胸膛,眼看便要溢出了,于是再分享给千里之外的汉川大姐。

下午游完九寨沟,返回景区门口的小镇,突然发觉早上发现的那条穿镇而过的水渠莫名地变得浑浊了起来。

黄昏,我们入住旅店的服务员,一位来自与川西毗临的陇南的小姑娘,主动提出带我们去一家价格优惠的餐厅吃晚饭。

我们跟在她后面,穿街过桥,下陛上楼,七弯八拐,我不觉神经悄悄紧绷了起来,脑子里陆续浮现出“套路“、“诈骗“、“噶腰子“之类不好的词汇来。

毕竟,我和妻也在中部的家乡开着一家卖油条豆腐脑的早餐店,多少年来,我的周遭充斥着各种尔虞我诈,见惯了各种魑魅魍魉。

然而,久居于污浊的池塘里的满脑子肮脏想法的我,差一点就玷污了川西高原的澄明圣洁的海子。

我们跟随着热情的小姑娘拐进一家隐逸于二楼的僻静的饭堂。

时值淡季,只有我们一桌食客。然而,得知我和妻来自遥远的千湖之省,又见我拿出手机好奇地拍牦牛肉,拍牦牛奶酪,拍青稞饼,淳朴好客的女主人忽然抱出她心爱的土琵琶,一边徜徉于偌大而空荡的厅堂里,一边为我俩轻弹浅唱。

一曲歌罢,她嫣然一笑,说,这首南坪小调叫做《采花》,这歌和她怀里横抱的土琵琶,都是她的家乡九寨古老的非遗文化,言语之中溢满了炽爱与自豪。

饭毕,我特地绕至前台说,多谢女主人无偿的献歌。

我说,其实,这首家喻户晓的四川民歌,自小,我在鄂东南听过,而我的妻也在鄂西北听过,却都没有今日在它的发源地听得如此原汁原味,入心入肺。

是啊,这位纯朴可爱的女主人,并不像东部发达地区的饭堂驻唱者,图的是客人的小费。

她的那对清澈善睐的明眸告诉我,她的献唱,与金钱无关,她只是想把家乡古老且璀璨的非遗文化分享给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外乡客,她只是想告诉吹到额前的每一缕柔风,她是多么爱自己美丽的家乡,爱家乡的每一座山,爱家乡的每一道水。

这个善良的人儿,正如九寨的山一样高洁,正如九寨的水一样明澈。

这些淳朴的九寨儿女,以山为砚,以水为墨,挥毫写就了一部荡涤魂灵的般若心经。

人生缘何多烦忧?只因未读九寨沟。 后记: 原想在美丽的川西多走走,多看看,因囊中羞涩,在九寨歇了一晚便匆匆而别。

等我们在东边攒够了盘缠,下次再来西边待久一点。

在东边喂养肉体,在西边放牧魂灵。

江南好,初写于乙巳暮春之十三,在阿坝。

修改于仲夏之初四,在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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