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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7点33分,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快递信息,显示有人从广东台山给我寄出一件特快空运包裹。
我从未公开任何联系方式,可常有热情善良且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各种方式挖掘拼凑出我的残缺的地址,匿名给我邮寄各种礼物,令我一次次诚惶诚恐又涕泗滂沱。
譬如前天就有人匿名从贵州遵义给我寄来一箱特产卤鸭。
而这件从台山寄出的包裹,虽然也未事先通知我,我却一眼便知是谁寄的。
还能有谁呢?无疑是那位几年前与我相识于抖音的生活在香港的小妹。
每年季夏,她的老家广东台山的父母总忘不了给我和妻寄一箱从屋旁采摘的黄皮果和从左邻右舍淘来的荔枝。
这些弹之即破、吹之即化的娇嫩欲滴的宝贝是经不起长途颠簸的,千百年来,也许除了杨玉环与苏东坡之外,南岭以北鲜有人见过这些奇异的人间仙果。
两位老人选择以最快最贵的快递方式邮寄他们亲手种的宝贝,正如我以同样的方式给两老寄去我亲手做的开花馒头一样。
包裹昨晚从广东出发,凌晨4点上飞机,一路上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今天中午便到了湖北。
在收到黄皮荔枝之前的几分钟,我还意外收到一件快递,打开一看,全是贵重物品,心想,天呐,这又是哪位小傻瓜寄的!
不料,刚才那位快递小哥又折返回来说,他送错了,误将别人的快递当作我的黄皮荔枝了。
呜呼,多险呐,甭说什么贵重物品,哪怕一箱黄金,也休想换我的黄皮荔枝。
黄金有价,情义无价啊。
细看这箱来自南国的包裹,外面一层纸箱,里面还有一层泡沫箱,用碧绿的新叶呵护着的黄皮果和荔枝将箱子塞得满满当当,每一层箱子又被两位老人用胶带缠了一道又一道。
也许,他们是把这些宝贝当作远行的游子了,所以要“临行密密缝”。
也许,他们是把远方的我和妻当作自己的孩子了,所以要万千挂牵藏锦箧。
我不知道两位年近八旬的老人是如何采下这些果子的,我也不敢想像他们颤颤巍巍地踩在木凳,或者蹬在木梯上的情形,我怕我会两眼潮热且模糊起来。
事实上,我对二位老人的印象一直是模糊的,包括他们的女儿。
几年来,我甚至从未见过他们的相片。
当我看到运费高达76元时,不禁心头一悸。我的早餐店里,许多老人为了两元一碗的豆腐脑会斟酌再三,而远方的两位素昧平生的老父老母却毫不犹豫地花费76元给我们寄一箱自家仙果,寄了一年又一年。 不是亲人,却胜比亲人。
江南好,写于乙巳季夏之初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