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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上昼九点,当凌晨准备的那么多杯豆浆都售罄的时候,妻的懿旨又来了:“赶紧再打几杯豆浆!”
我一边冲过去拿杯子,一边请示:“具体是几杯?”
她说:“打个五六杯!”
我又小心翼翼地追问:“究竟是五杯还是六杯?”
一定得问清楚。
与妻斗智斗勇三十余载,我知道妻的每一道懿旨都暗藏玄机、高深莫测。
与其说是懿旨,不如说是灯谜。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省电台出的灯谜,每期猜中者全省仅有寥寥五六位,而我是常常连续几期名列榜单的那位猜谜大王。
可三十余年来,我却遇到了一道世间最难解的谜,那便是妻。
譬如前日上昼豆腐脑即将断货,她叫我去磨黄豆。
我问磨几斤,她绝不明说的,只会说:“一个大男人,要有主见啵。”这便是领导艺术。
一个高明的领导一贯擅长提纲挈领,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全凭下属去猜。
做对了,乃领导有方,做错了,乃下属愚钝。
一个合格的丈夫,必得像一个阿谀谄媚且无怨无悔的下属一样随时准备给领导充当背锅侠。
妻既然不明示,那么我就磨了两斤。
结果没卖完,事后诸葛亮的妻便说:“下昼太热,街上没人,应该只磨一斤的。”
昨日上昼,她又叫我去磨豆子。我问磨几斤,她不正面回答,只催道:“你搞快点哈。”
于是我磨了一斤。
阿弥陀佛,居然卖完了。
心想,这回妻该颔首赞许了吧,谁知她一边摆头,一边数落道:“下昼太热,大家不想吃只想喝,该磨两斤的,嗤!”
我忽然觉得妻太像那位大唐高僧了,悟空打死一个“村姑”,他说悟空错了,悟空接着打死一个“老妪”,他又说悟空错了,悟空再打死一个“老叟”,他还是说悟空错了。
可每次念罢紧箍咒,悟空从地上爬起来,仍会屁颠屁颠地去为师父降妖除魔、披荆斩棘。
婚姻正如一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西行,没有悟空,唐僧便取不到真经,而没有唐僧,悟空终将浑浑噩噩。
再说今天,当我家唐僧叫我去打五六杯豆浆时,我敢不问清楚么?多一杯少一杯都要被她念紧箍咒的。
拗不过我的刨根问底,今天她终于告诉了谜底: 打六杯。
我边打想,这次铁定错不了。
呜呼, 谁知最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妻哦嚯一声,指着我对客人说: “喏,都怪我家那位啵,刚叫他打六杯豆浆,他就只打六杯豆浆,也不知道单独打一杯无糖的。”
江南好,写于乙巳季夏之十二


